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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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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

suv在早高峰的車流中緩慢爬行,夏時雨端正地坐在副駕,雙手分開放於兩膝,坐得活像個小學生。

電話就在這時候打來,說是公司出了件事。

不是什麽生死存亡的大事,但越晚處理越麻煩,陸仰模棱兩可地應著,掛斷電話後看了眼時間,又翻了翻導航。

“先去公司吧。”一直默不作聲的夏時雨道。

陸仰瞥她一眼:“我們坐私人電梯上去,到辦公室你直接進休息室就行,全程誰也不用見。”

夏時雨笑了笑:“我沒事的。”

陸仰“嗯”了一聲,變進通暢的右轉道,開始一路疾馳。

他想起小時候,也有很多這樣的時刻,父親常把公司的事放在第一位,而和他爽約。

他是個懂事的小孩,從不會因此發脾氣。他知道父親的辛勞,也景仰他總是風塵仆仆的模樣。

沒想到有朝一日,自己就坐到了這樣的位置上。

只是這一切來得太快了,快得他還沒有準備好這樣的身份轉換。

有他出馬,事情處理得很順利。一刻鐘後還有個會議,短暫的喘息時間,陸仰打開休息室的房門看了一眼。

休息室內有書、有電視、有健身器材,還有個小型影院,陸仰明明都給她介紹過了,可一進屋,看見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陽臺邊。

陸仰的心懸了一瞬,但他很快反應過來,陽臺是全封閉的落地窗。

“看什麽呢?”陸仰走上前。

這幢樓有些年頭了,小時候他偶爾會來玩,那時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,可以遠眺兩公裏外的湖景。後來高樓大廈越建越多,拉開窗簾只能望見密密麻麻的寫字樓。

之前他刷社媒時,看到一條列舉國內最美夜景的視頻,這塊地方居然榜上有名。一群人在下面爭什麽內透和led,而他坐在查爾斯河河畔的草坪上,想的全是童年記憶裏那片灰白的湖。

夏時雨只分了他一瞥目光,繼續著迷地遠眺:“我之前特別羨慕這些在寫字樓上班的人,總幻想自己畢業以後,也可以和他們一樣,出入這些高樓大廈。”

陸仰:“很簡單啊,你現在就可以在這裏工作。”

他以為自己提了個好辦法,但夏時雨似乎不太高興:“不要。”

“怎麽,覺得這裏太老土了?”陸仰擡手指了指,“這家,做新媒體的,那家,做游戲的,還有那邊那個,做門戶網站發家的,現在主攻ai。我跟他們領導層都有相熟的人,你還沒畢業,暫時安排不了什麽好職位,但插進去當個實習生還是沒問題。”

好心好意規劃了一番,卻只得夏時雨下意識朝旁邊讓了一步。

“我不用你給我安排什麽。”她說,“而且,我覺得我什麽工作都勝任不了了。”

陸仰欲言又止。

或許,她渴望的並不是在高樓大廈工作的機會,而是從前那個尚有目標的自己。

“你以為我就能勝任我現在的工作了?”陸仰笑笑,“我敢保證,這個公司裏起碼有一半的人和我一樣,都是被趕鴨子上架。”

夏時雨稍顯訝異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做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,區別就是別人比你會裝一點。”陸仰繼續道,“你就當這是一場角色扮演游戲,你可以隨時上臺演出,也可以暫停退出休息一會兒。”

手機開始在口袋裏“嗡嗡”震動,秘書已經發了好幾條開會提醒,屢屢收不到回覆,不得不直接電聯他。

陸仰向她揮了揮手機,開始往外走:“行了,我又要去演一個精明果決的領導了,祝我好運吧。”

夏時雨回頭,看向他的背影。

剪裁得體的西裝勾勒出他修長挺拔的身形,他步履生風,每一步都邁得堅定果斷。

但也有那樣的時刻,他坐在錄像放映機前,雙手抱臂,佝僂著背脊,看起來落魄又可憐。

夏時雨擡手,摸了摸眼角。

她覺得自己其實沒有很難過,但心緒波動著,翻湧成了眼淚。

怎麽又變回從前那個莫名其妙就會落淚的自己了,真討厭。

-

會議控制在午餐前結束,迫於工作繁多,陸仰只能在辦公桌前一邊吃一邊工作。

沒法面對面監督夏時雨吃飯,陸仰自有方法,他給夏時雨打了一通視頻通話。

於是明明在同一個屋檐下,兩人卻得對著屏幕說話。

夏時雨似乎不太習慣在屏幕裏看到自己的臉,眼神有些閃躲,手機不是擺得太偏就是太高。

“向下來點,向左,哦,應該是你的右邊,行,就放在這裏,不許動——人也不許動。”

一番激情指揮後,陸仰滿意地看著屏幕。

果然越好看的臉,越該放大了仔細看。

至於那一清二楚的怨懟小眼神,他決定假裝看不到。

陸仰給自己訂的是份迷你三明治,一口一個的大小,在辦公桌前吃著幹凈方便又沒味。

三下五除二解決完後,一擡眼,大小姐碗裏的飯跟老鼠打洞似的,才剛下去一個小坑。

於是,陸仰將手機支在一旁,手裏工作著,時不時看上一眼。

看著看著,他忽然明白,為什麽有些人愛看吃播了。

夏時雨那慢悠悠的吃相,很難讓人提起食欲,但挺能讓人內心平靜。工作上遇到了難題,遇到了糟心事,看上一眼——

算了,人吃飯都不急,你急什麽。

以至於她花了近一小時終於解決完午餐後,陸仰都有些舍不得掛斷。

但不行,看這鬼東西吃飯雖然能讓人靜心,卻也容易讓人分心。

陸仰:“不錯,今天吃得挺幹凈,那我先掛了。”

夏時雨沒說話,一雙眼睜得溜圓地盯著屏幕。

陸仰忍不住思考一件事,如果他從這頭看見的是她占滿屏幕的臉,那反過來她是不是也一樣。

她這麽專註地盯著他的臉時,在想什麽?

這事兒不能細想。

陸仰擡手,“滴”一聲掛了。

屏幕卡頓了一下,夏時雨有些發懵的臉短暫定格於屏幕上,讓他想起了那個詞。

早就過了那天了,所以現在他可以直接說出口——

是的,他覺得這樣的夏時雨有點可愛。

那幾天在病房懈怠留下的債,回來了都得還,陸仰一直工作到了深夜,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。

但他也沒忘記監督夏時雨按時吃飯,只是這次他沒空打視頻電話,而是發去了一條威脅短信——

【陸仰:晚飯記得乖乖吃完,我會讓秘書檢查,回頭發現你沒好好吃飯的話,下次吃飯我就讓他坐你面前,全程監督你吃[微笑]】

大小姐非常高貴地只回了一串省略號。

但回頭,在秘書的一系列工作匯報裏,還夾雜了這麽一句。

【時小姐已按時吃完晚飯。】

就算是較為親近的秘書,陸仰也沒敢告訴對方她姓夏。

在公司裏,這是個格外敏感的姓。

當他淡定地表示她姓“時”時,內心想的是——

原來他自己其實很明白,一切都是在自欺欺人。

偉大的騎士與巨人相戰,卻落了個人仰馬翻。

眾人都笑那只是一架風車,只有騎士知曉,那是魔法師施的障眼法,唯有他能看清本質。

是的,陸仰想,他明明比誰看得都要清楚。

被障目的才不是他。

結束工作時已是11點,一早便早起收拾行李出院,連軸工作了一天,陸仰的精力屬實有些透支。

走進休息室,夏時雨正安安靜靜坐在單人沙發上看書,聽見動靜擡頭看向他。

沒開頂燈的屋內很是昏暗,徒餘沙發旁的一盞落地燈,昏黃的燈光溫溫柔柔地灑下,襯得燈下的人也格外溫柔。

陸仰一時忘了自己的正事,只站在門口盯著她看。

他不說話,夏時雨便也不說話,彼此相對無言。

良久,倦意上湧的陸仰才回過神,打了個哈欠道:“你介意在休息室對付一晚嗎,或者我讓司機送你回去。”

夏時雨:“我不要坐別人的車。”

得,不愧是大小姐,真精貴,還挑司機。

但此刻,陸仰挺高興聽到這個回答。

“行,那你就留在這兒吧,我不想疲勞駕駛。”說完,他轉身折進了浴室。

舒舒服服沖了個澡後,陸仰的精神有恢覆些許。

只是剛關上花灑,他心下一沈——

剛剛迷迷糊糊的,習慣了休息室只有自己一個人,所以什麽換洗衣物也沒拿。

不幸中的萬幸,是他還有塊足以蔽體的浴巾。

就是長度很像預備狩獵的原始人會穿的,往上拽還是往下拽都不合適。

陸仰就這樣稍顯局促地走出了浴室。

一對上眼,夏時雨不急不慢地掃了他一轉,最後定在他面上,書也不看了。

陸仰皺眉朝她擺擺手:“去去去,轉個身,我要換衣服。”

鬼東西還挺聽話,把書朝小圓桌上一放,吭哧吭哧轉了個身,變成跪坐在沙發上。

就是嘴裏不安分地嘀咕了一句:“你又不是沒看過我的。”

陸仰:“……?!”

不是,哪兒來的這麽不知廉恥的小姑娘。

荒謬之餘,陸仰有種被蔑視的感覺。

這讓他很不爽。

陸仰冷笑一聲:“你要看?”

夏時雨沒說話。

“那你轉過身來,我給你看。”

他一個“老東西”,總不能比人小姑娘更膽小吧。

放狠話的時候,最怕較真的人——

鬼東西真咕嚕嚕又轉回來了。

陸仰用力磨了磨牙根。

“我下面沒穿。”他盡可能淡定道,“你真要看?”

說著,他伸手把上腰間。

夏時雨還是不說話,只盯著他看。

就搞得人壓力很大。

揭,還是不揭?

在征得人同意的情況下展示,應該不算是流丨氓吧?

但在你情我願的基礎下,這個行為是不是有那麽一點……情丨趣?

什麽樣的關系用得上這個詞?

反正肯定不是他們這種要個你死我活的關系。

“你看過幾個人的?”陸仰突然在想,她是不是有某種癖好。

夏時雨:“一個沒有。”

“那你看這玩意兒幹嘛,你自己又不是沒……”陸仰猛地住嘴。

哦,她還真沒有。

天殺的,老天能不能給她安一個,別一天天的巴望別人的。

“好奇。”夏時雨怪淡定的。

陸仰覺得她很幸運,遇上的是他,而不是什麽變丨態。

但他就比較不幸運了。

“這玩意兒有什麽可好奇的,你一個小姑娘,能不能好奇點綠色健康的東西?”

“好了,我不看了。”夏時雨說著,默默又轉了回去,“你不要慌張。”

誰慌張了?慌張什麽了?你把話說清楚。

陸仰很想大步走到她面前,把她掰回來,讓她看個夠。

但現實裏,他只是火速穿上了自己的衣服,扣子還扣錯位了一個。

只是穿完睡衣,他又開始思考一件事——

休息室裏只有一張床,雖然還有條可以睡人的長沙發,但他累了一天,實在不想委屈在上面。

而讓夏時雨這個病人睡沙發,也不太合適。

兩全的辦法只有一個。

雖然陸仰不介意和變丨態同床共枕,但是他不確定變丨態是否介意。

“夏時雨。”陸仰道,“你轉回來,我跟你商量個事。”

在這方面夏時雨還是比較聽話,說轉就轉。

陸仰清了清嗓子:“你介意跟我睡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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